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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

我躺在床上,身上盖着两层被子,终于感觉有点热火气。如冰的双脚开始温暖起来,已经两天了......

以前只要我一感冒,我外婆就会把我整个人裹进被子,我在被窝里汗如雨下,呼吸困难,张开着嘴巴从被子的空隙里抢空气,我哭闹着:“外婆,我要闷死了。”,然后拼命想从上面的被子口挤出来,那里被外婆像老虎钳一样攫住了,任我如何用力,都无济于事。我闹腾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,第二天,我被叽叽喳喳的喜鹊叫醒,露出脑蛋,阳光已经斜进了玻璃窗,春风绕过仅用熟料纸封起的窗户,吹拂到我脸上, 那是多么舒适的风,此时,我又生龙活虎了。 我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在楼下喊:念佛去了啊,快点哦。然后是我外婆的声音:小的生病了,我不去了。

要是换成我妈,她会坐在床前,看着她最喜欢的越剧,把声音调到最低,我听见电视机咿呀咿呀的声音,我妈偶尔会跟着清唱一句,然后又没声了, 我扒开被窝,我要喝水,我会看见我妈因为昨夜加班而打着瞌睡,看见我爬了起来,他慌乱地站起来,问我:要喝水是不?  把床头的碗端了过来,碗里盛着水,她会先喝一口,如果冷了,就加些热水,再喝一口,然后递给我。

我躲在被子里,那两层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, 背脊上时而左肩有刺骨寒风吹过,时而腰间像搁了一块石头一样酸痛,眼皮像灌了铅,又被橘子皮的水给酸到一样,又酸又沉。关节处像被东西在啃噬一样,痛且酸,最苦恼的是脑蛋,明明没什么温度,还是头痛欲裂。我外婆说这是“热发不出来”,于是我学着以前的样子,把整个脑蛋都埋进被窝,干了的鼻屎慢慢开始流动起来,然后我只能用嘴巴呼吸,最后呼吸声变成了呻吟声。

我老婆听到了,急忙跑进来,拿温度计给我量,她想拉开我的被窝,寒冷的空气漏了进来,让我打起了哆嗦,我露出半个脑蛋,怒道:你干嘛?   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就在我耳朵里了,嘀嘀嘀几声后,她说:还好么,37.4,然后那东西跑到了另一个耳朵,37.8,低烧。

我外婆从来不这么拉被子,她会先坐到床上,然后边抬起边用被子将我后背裹住,让我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,喂我喝开水。

想着想着,我居然在被窝里哭了, 我老婆听到,又吓得跑了进来,问:你干嘛?

“哦,我想我外婆了。”

“神经”

人生病的时候,是会发神经的,特别脆弱。

所以人一生的感情深厚,对我而言,先后顺序,永远都是 :母亲,父亲,外婆,外公,爷爷,奶奶,然后才是夫妻,子女。 我女儿连关心的问候一下都没有,只顾着自己玩呢,然后才是亲戚朋友。哦,还有我的表哥,那个在我偷吃了零食后总揽着说他自己吃了的人。

亲戚朋友的感情是:兔死狐悲,物伤其类
夫妻之间的感情是:相濡以沫,百日恩。
父母长辈的感情是:魂牵梦绕,牵肠挂肚。

我又想起了我外婆,那天我在楼下大声喊叫,我外婆躺在床上快2年了, 我没有上去看她。我妈说:你外婆听见你的声音了,说你个没良心的,也不上来看望一下。 她叫我抽空一定去一下,我那会已经工作了,我说:妈,我忙啊。

半年之后,我们全部的人都围在外婆周围,外婆的病榻前放满了凳子, 我也从杭州赶了回去,我看见我表哥表姐姨妈姨夫舅舅舅妈吗等等都坐在那边,有说有笑,我进去了,带进一阵寒风,表姐打趣道:“哟,大学生来了啊。”,我也笑笑,凑近外婆那快半塌的床前,外婆张大着嘴巴,嘴巴里面黑洞洞的,鼻子里呼呼地打着奇怪的呼噜。

我说:“外婆不是好好的么,在睡觉啊。” 引得众人都笑了。

我没有喊外婆,怕惊扰了她。 我在寒冷的冬夜坐了一会儿,那两面窗户的风呼呼地漏进来,人气再旺的室内也无法抵御。

舅妈说:“阿伟,你去睡觉吧。今晚应该没事了。”

我没挪动,又坐了一会儿,我妈也说,你去睡觉吧。 于是我开着车回家了。

外婆还是在那天夜里走了.......我没叫她一声,连最后一次她能听见我的声音,也没有看到我。

我妈妈说:外婆走是好的,因为她在床上三年了,屁股上都烂掉了,我每周去给她擦身子,也没用。人在床上久了就这样了。 她还说,还是你爷爷好,走的快。

我的眼皮沉重,眼泪却哗哗的流,把床都给弄湿了。

我想人在生病的时候,肯定第一时间想的是生我们养我们的人, 那逝去的人,坐在你的床前,你也希望看到他们坐在你的床前,笑盈盈的看着你。

我看到了我外婆,五官分明,四肢康健,正坐在灶头后烧着柴火,她在给我烧荷包蛋,那个仅给我烧的荷包蛋,那个表哥都让给我的荷包蛋。

我看到了我爷爷,他没有牙齿的嘴,笑起来像月亮一样,他憨厚笑着,坐在家门口的椅子上,拿蒲扇给我扇风,我在藤椅上睡着了。

我看见前面有光,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,我慢慢靠近,看见一道门,带着铜环的木头大门,我用力推开,里面是刺眼的白光,等我眼睛适应了这白光,我看到那些逝去的亲人站在两边对我笑,我也舒心地笑了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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