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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咕咚”来了 - 故事二 -鬼子
“嘘,不要出声,你听...”,阿狗是负责把风的,据说他的耳朵灵明度比狗的嗅觉度还要灵光,具体灵光多少呢?村长以前比划过,就高出一个成人这么高吧!

“听到了吗?” 阿狗压低了声音,声音在人群中像狗狺一样惊心!

大家纷纷摇头!

村长发话了,他的声音像一条刚刚苏醒的蝮蛇在懒洋洋地游走:“阿狗,你再听仔细点,会不会是风?”

“村长,你看我的耳朵”,阿狗的耳朵和民间流传的刘备的耳朵也不遑多让!现在侧耳骄傲地展现给大家看,在惨白的月光下,更加瘆人!

村长点点头!

乱坟堆的四周是一片水泊,在明亮月光下冰冻一般明晃晃地,也悄悄趴着等着波澜,水边立着密密麻麻的枯黄的芦苇把乱坟给严严实实裹盖起来,里面漆黑如墨,焦虑重重又心惊胆战,大自然就这样给这些无名的逝者立了碑文,写了诔词,也把这片人影幢幢的黑影巧妙地遮掩起来。



春天已到,夜晚却依旧寒冷刺骨!

倏然,一把尖锐的“小刀”抵在了这群焦虑惶恐人的心窝,让本就狂乱跳动的心震颤起来!

无声的沉寂和久久的压抑终于打破了!

“别出声,他们就在外面” 阿狗居高临下,恶犬一般怒视着!

“阿嫂,快让孩子别出声,鬼子就在外面”  蛇也被惊醒,发出嘶嘶的声音。

“快喂奶”,黑暗中有人善意提醒!

阿嫂懵了,在黑魆魆中露出雪白一片,多少男人做梦都想娶的阿嫂,却嫁给了阿呆这个憨憨,以前的遗憾老天爷居然用这种方式给了少许补偿!

可孩子不吃奶,孩子还在哭,好像感受到此刻的寒冷和危险一样!

“阿嫂,捏住娃的鼻子,你想让我们村都被日本人拿着枪扫吗?”

“对,对,快捏住”,大家七嘴八舌开了,黑暗中有人好像帮阿嫂一下,先摸到了阿嫂的手臂,又摸向了那块雪白,被阿嫂奋力甩开!

婴儿的止声了! 阿狗全神贯注:“嘘,来了,靠近了” 大家屏住呼吸,阿狗把脑袋慢慢挪下了,躬起身子躲进了黑暗!

四周依然静悄悄的!

1分钟,2分钟,3分钟!

“吱嘎,吱嘎,吱嘎” ,摇船鬼来了,声音更大了,能在这么冷的冬天听见摇船鬼的划船声,已非常态! “吱嘎,吱嘎”,声音慢慢的远了,大家提着的心依然在狂跳!因为日本人跟着摇船鬼来了!

“哇”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,冲破泥潭般的黑夜,刺破芦苇荡,在水泊上传递起了悲伤,水面没有风,但依然皱起了眉头!

“我的孩子”, 乱坟堆闻到了孩子鲜嫩的灵魂,开始躁动起来,想争先恐后来分享这等美味!摇船鬼又来了,它也要加入战斗,谁抢到这具瘦小且苦命的灵魂,谁就能得到超度转生了!

声音就此嘎然而止,在孩子垂下双手那一刻!

阿呆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,兴高采烈地带来了一个好消息:日军早在三天前就撤退了! 可等待他的却是自己冷冰冰的孩子和失魂落魄的妻子,七尺男儿在和鬼子浴血奋战都不曾倒下,现在却瘫在了地上,本想扶起他双眼无神的妻子,适当安慰几句,现在却怎么也做不到了!

阿嫂是傻了,他的丈夫又奔赴了前线!

新中国成立后,阿嫂像被举国的欢庆和喜悦感染一般,也会咧嘴笑了,她的笑是所有母亲温存的笑,这笑承担了太多母爱,是怜悯的,也是疯狂的! 他只要看到小孩子就要追过去,对着他喜滋滋的笑,伸出脏兮兮的手想去抱!

小孩子们嗤笑戏弄她,她全然不顾,她的笑里的越来越深的沟堑能吸纳一切他看到的丑陋!大人们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,生怕她把自家孩子抱过就染上晦气, 她的手上沾着的可是自己家孩子的血!月亮倒挺喜欢她的,每天晚上都均匀洒在她的身上,捧起她的脸端详,感慨年轻时多么俏丽的脸蛋啊,现在已经未老先衰,布满了人间的尘埃了。她也对着月亮笑,她的笑却让月光更加明亮了!

12年后的春天,阿嫂终于死在了她孩子的坟前,他每天晚上都坐着的地方,那个乱坟堆 , 她捂死孩子的地方!

村里有孩子的人家心里的忐忑的石头终于落下了,每家每户在佛龛前点了三支香,叩了三下头,再也没人提起!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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