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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崖儿-2

我家门口,有一条小河,有次周末回家,酷爱钓鱼的我实在是太久没摸鱼竿子了,憋得慌,就在门口小河优哉游哉解毒,钓起了餐条。


我就看见海崖儿,坐在他家的半新不旧的小木船的船头,拿着个两根竹竿在那边“嗯嗯嗯”地电着鱼,他老婆坐在船尾,给他慢悠悠的掌着船,他儿子坐在船的中部,兴高采烈的左顾右顾,时不时激动地大喊几声:爸爸,那边。 当他儿子由于太兴奋,左扑右扑地把小木船弄得摇晃起来时,海崖儿就凶巴巴的回过头,嘴巴发出“嗻”的声音,定定的斜眼斥责起来,他老婆这时就笑盈盈得劝慰他儿子说:别动,这鱼要被你赶跑了,说的是蹩脚的土话。 


当划到我家门口的时候,看我在钓鱼,他倒也拾趣,不电了,手握着把杆子翘在船尾,嘻嘻嘻看着我,半嘲笑半安慰的说:钓钓吃不成的,哪,等一下,到我这里拿两条吃吃。  我们钓鱼的是最讨厌电鱼的, 鱼子鱼孙都电没了,我心里不开心,嘴上倒也识大体,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说什么:不用啦, 我钓着玩玩的。 等划过我家,他又“嗯嗯嗯”的开始了,其实电到的也无非是几条小餐条,连小鲫鱼都不多见。 我看着他的小船渐渐远去,倒也不失其乐融融,心想着,他这辈子,有这样的老婆,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,也算可以了。

这是一幅温馨的画面,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海崖儿......直到他死,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。

别看他们现在和和气气的,那往日经常会因为海崖儿的不务正业和酗酒成性,闹得我们整条街坊都鸡犬不宁。有一次,我就看到他老婆哭哭啼啼,左手挎着一个大包裹,右手拽了他的儿子,往东边低着头“呜呜呜”地赶路,隔壁阿姨赶忙拉着她,苦口婆心劝:海崖儿么,心好的,就是喝酒不好,叫他找个工作,个么,就像样了。她还是不管不顾“呜呜呜”的低着头哭, 隔壁大妈见势不妙,大声叫唤着:海崖儿,快点过来,和你老婆认个错, 你老婆要是走了,这家还像什么哦。 海崖儿就怵在他家门口的泥土地上,斜着脑蛋无动于衷,就好像在看一场和他无关的好戏一样。 这事儿从下午开始,直到夕阳西下,余晖落尽,这才消停,阿姨么提着他老婆的包裹,大妈么牵着她的手,絮絮叨叨地和她讲着点什么,一步三挪的回家去了。

海崖儿不务正业,这要从他小时候讲起。

我们村子里的人,长一辈多少会精通点扑鱼技巧,水乡么,我们又临近苎溪漾,从钓鱼、叉鱼、网鱼、下地笼、下竹筒、到电鱼、到捞死鱼,总精通那么几样本事,海崖儿他爷爷他爸应该也是精通几样下三烂本事的,比如捞死鱼,他爷爷认为,这鱼不管死多久,烧熟了和新鲜鱼一样。也正是精于此道,也死在了这门道上,他爷爷还是没能把这条定律顽强的证明下去, 有一年,他是吃了他自己捞回来的不知道死了多少天的鱼,食物中毒而亡的,这在改革开放的年代,也是闻所未闻的。

在我很小的时候,他家就只有一家三口,祖辈三代,三个光棍,他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谁跑掉了, 以至于海崖儿的学习是不太有人管的,应该说压根没人没管过,常年不上课,老师们也拿他们家没办法。他爸爸是看起来很凶的,一张脸毒辣的脸整天耷拉着,好像每个人都欠他几万块钱一样,海崖儿倒没有遗传他爸爸的这个特性,他整天笑呵呵的,如果他是个正儿八经好好生活的人,他的憨厚的笑,估计可以迷住很多女人,可惜啊可惜。他每次看到我,都会不经意的笑,让人看了,都觉得暖暖的,可能,他憨厚的笑容,真的是一点文化都没有傻笑吧。

我小时候也是禁止和不读书的人一起玩的,偶尔的几次点头寒暄, 也会被我爸呵斥制止,  由于这两重原因,他们家我是不去的,直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了一次,自此,我是这辈子都不想去他们家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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