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厄尔尼诺-1-阴雨晚年
春天,万物复苏的季节,本该春风得意,吹面不寒杨柳风,现在呢?阴雨连绵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

敬老院,一老人坐在挂着雨帘子的屋檐下,背靠一把半旧竹椅,蜡黄的眼膜泪眼婆娑,他没有哭,人到了年纪,清澈的眼睛就如黄河泛滥般浑浊不堪,左眼角呢,还挂着一颗煞白的眼屎,就好像黄河滩头一块突兀的白石头,固执惹眼。老人满脸皱褶,其上随意遍布褐色斑点,记录着岁月的斑驳,过往的艰辛,花白的短头发稀稀拉拉地插在脑壳上,像打了一层霜的茅草。他定定地望着连绵细雨,眼神迷离呆滞,嘴巴半张,黑洞洞的嘴巴里,那副假牙唐突地搁置着,甚是违和。

“刘大爷,刘大爷”一个夜莺般甜美的女生从一侧响起。


那老人疲惫地眨了眨眼,迷惑地转过头来,看到女孩,张开的嘴巴变成了憨厚的笑,皱纹更加深邃了。

“刘大爷,房间给您收拾好了,您进屋歇息吧,屋外湿气重,温度低,可别感冒了!”

那个被叫刘大爷的老人,只是象征性地笑着,又转过去看雨去了。

女孩以为他没听见,走近了些,提高一个音量喊道:“刘大爷,您回屋歇息吧”

老人皱了皱眉,沙哑地开口了,“我没聋”,说完,又没声了,只有雨点飘在大地的沙沙声。

女孩也不说话了,站在老人旁边厌恶地看起了雨,“这雨,还要下一个多月呢!”

沙哑声又响起,“世道不一样了,冬天都下梅雨。”

“大爷,现在是三月份啦。”

“哦......你说这雨还要下多久?”

“还要下一个多月呢!”

“龙王爷也老糊涂了么?”

“大爷,这是厄尔尼诺现象!”

两人又不说话了,各自想着事,女孩皱着眉,老头倒眼睛有异光闪动。

“那个,小姑娘,扶我进屋吧,我想起一件事,你帮我拨个电话......”

“哎”

女孩轻快地将老人扶起,老人半偻着身子,被搀扶着晃悠悠地进屋去了,两人看起来都很单薄瘦弱,感觉一阵风都能把他俩给吹跑了。

电话那头嘟了好久,终于被接了起来。

“阿峰啊” 老头笑盈盈地喊着。

“哦哦,没什么事情,就是想着清明节到了,得去上个坟”

“我走不动了” 老头还笑着,但笑变得有点僵硬和尴尬,“老规矩还是要有的,也耽误不了几天功夫”

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,老头不笑了。

“ 就当来看看我......可以吗?” 现在是一脸的沮丧,然后颤抖着慢慢放下电话机。

小姑娘眼尖,接过电话机放好。老头的手还僵在空中,女孩将老头的手轻巧的扶下来。

关心地问:“刘大爷,您别伤心,是打给您儿子了吗?”

老头缓慢地点点头。

女孩不问了,她大概都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来,应该是刘大爷要求他儿子清明来给老祖宗们上个坟,祭拜一下,顺道来看看他,看来是被拒绝了。

老头恍惚了一阵,又无奈地摇了摇头,绕开了话题问:“小姑娘,你几岁了?”

“我18了。”

“哦,在上高中吧?”

“大爷,我毕业了!” 女孩说话略带一丝失望。

“不读了?”

“哦,职高后就到这里工作了。”

“哦......可惜了,该是努力学习的年纪”

老人好像说中了女孩的痛点,让他眉头紧锁,低头不语了。

“不过这样也好,可以陪在父母身边......我儿子考到了博士......”,老人停了一下,“你看,都几年不回家了。”

“他在哪里工作?” 女孩好奇地问。

老人好像没听见,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,没有回答,良久,像丢了魂的人被人发现后不好意思的说,“哦......北京。”

女孩眼睛闪闪发光,梦呓般叹道:“真好!”。

老头被惊了一下,斜着鄙视了一眼姑娘,片刻后,又咧开嘴似笑非笑起来。

那表情很神秘,很悲伤,很得意,又很不屑。就好像这连绵的雨,阴阴柔柔,琢磨不透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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