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暖阳
清明三天,一下子把季节调成了入夏模式,清凉的微风抚过对岸刚崭露头角的野草,搅得交头接耳,掠过眼前春绿如蓝的河面,带起片片涟漪,我的鱼漂怎么都按耐不住心情,抱着微风欢快地荡起舞来。左边,隔了一座桥,有三个渔友在谈笑风生,声音被调皮的春风送到我耳边,时高时低。

午后,捣蛋鬼终于歇息去了,阳光却更是火烧火燎,我上午已经脱掉了毛衣,现在连那件柒牌外套都挂在冒出新叶又被人折断了的桑树枝桠上,水面变的静悄悄的,鱼漂也死气沉沉,我没有换饵的欲望,现在的我,就穿着一件长袖T恤,坐在钓椅上,眯缝着眼睛,不知不觉打起了盹。

我如梦初醒是因为我闻到了烧焦的味道,黑色灰色的东西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撒落在我的鱼漂附近,引得小鱼争相追逐,是灰,有东西着火了,火势还不小,我看到了,在我钓位隔着河的斜对面,火苗窜起一米多高,打破了四周的平静,我想到或许有人在烧茅草,这是农村人经常干的事情,我小时候也试过,但没干成,被路过的大人逮了个正着,他走的时候还不忘再三叮嘱:“别烧哦,知道么?”,最后再补充一句最有份量的:“再烧,告诉你爸”,他居然认识我爸,立马萎焉起来。观望对岸那架势,这可不像小孩子能干出的事。

我揉揉眼睛,醒了醒鼻子,顺便吐了口方便面味的口水,继续换饵......

这灰啊,漫天飘,水面上,桑树地里,我的衣服上,到处都是它潇洒的黑影子。这滚滚浓烟啊,已经盖住了那边一整棵香樟树,现在已经把那边的房子也盖住了,让我看不真切,这火啊,现在已经烧到了上面五米多高的电线上,看来这电线要遭殃了。

我安装灯泡时喜欢用火机烧电线的塑料外壳,等它软趴趴起来,等它射出绿莹莹的火苗,闻到冲鼻的味道,关掉打火机,吹灭铜丝上的火焰,快速用手去扯铜丝外的塑料,一下,两下,三下,塑料又变硬了,重复烧,直到露出足够长的一截裸露铜丝为止,扯的时候还是很烫手指的,所以关键窍门在于“快”。有次,我突发奇想,想着用火机烧它个够,结果被那味道呛到半死,这都不算什么,那冒着火的塑料软掉后居然和油一样溅起来,那痛比油烫还要厉害几倍,至今不敢忘。

这电线要遭殃了。

我换饵......

这火现在怎么这么大了,这肯定不是烧茅草放的火,脑子进水也干不出这事,那边的渔友也在议论火势,我看见一大朵烟灰飘落,绕着我的浮漂转圈,黑森森的,阳光都躲着它,小鱼们已经发现了秘密,那黑色怪物现在已经粘上我的浮漂。

沉思凝望,再三思量。不行,我得报警,119,这是火灾,这不是有人在烧茅草。

“这里着火了”

“哪里?”,电话接的好快,和十几年前被入室盗窃后打110不同,反而是我有点跟不上节奏,而不是对方一脸懵逼。

“白彪靠北面”

“大吗?什么东西着火了”

“三米多高,茅草和桑树着火了,旁边树很多,在河边”,我有点紧张,打电话之前,这火似乎很稀疏平常,观看电视一般,等报了火警,才体会到这就是火灾现场,什么东西已经被赋予了使命,心也跟着和远处的火焰一起高低起伏起来。

“电话是你的吗?我加你微信,你发定位给我,马上出警”

对方雷厉风行,我站着等待,一分十七秒后,有陌生人加我,我同意,对方打字:“我是消防的”,我发定位,这地方地图上只有几根涂鸦笔画,我不太确定河对面的位置具体是哪里,因为地图上居然看不到这条河,地图上的那条扭扭捏捏的绿色带子明显是最东边那条,地图啊地图,你怎么犯糊涂了,这责任我可负担不起,估计大概就这里了,大概位置总比没有位置好,我发送,一并发了视频。对方回答:“谢谢,已经在路上了”。

之后的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,只有梦里才有这么乱糟糟的不真切的感受。电话一个接一个,我也急,我急是我很难形容这里的位置,消防队急是他们找不到我的位置。我听见消防的警报声在电话里,然后在电话外,时远时近,时左时前。对方告诉我他们已经到了永宁寺,问我怎么开,我说:往白彪和宋市的那条公路一直往北开,就白彪的那条路往北开。对方问:不是在白彪吗?是在白彪和宋市交叉口吗?我说不是,我告诉他,往永宁市的的背后小路开过来也可以。一连好几个电话诸如此类,我现在能感受到语言表达的重要性,能体会交通便捷的重要性,能知晓导航准确的重要性。

我还是只能听见消防车的警报声在附近转悠,我看着茅草已经烧到河边,火势已经见小,有灭的迹象。

我换饵......

鱼漂动了一下,我懒得理它,我发微信告诉消防:现在火苗小了,好像快灭了。

电话又来了,对方很急,我已经听不出哪个是哪个了,全是陌生号码,我和他说,火好像小下去了,对方很坚定:那也要救,继续问我地址,最后把电话塞给了旁边的同事,我深呼一口气,绞尽脑汁想路线,最后只能告诉他这里有座小桥叫机耕桥,我怀疑连地图上都没有的小桥,说出名字有什么用?对方肯定不会知道。对方果然不知道,叫我拍照发给他微信,我让他加我微信,对方问你是不是玉伟,我很惊奇,这是什么大数据技术?我问:你是谁,对方说是我表弟。哦,原来如此,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。

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严重的问题,我不知道这个警我该不该报,会不会是我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?会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而浪费了时间和精力,我希望火势再大点就好了,转念一想还是小点好,附近可就是农舍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。那火好像感应到我的诉求,又装腔作势地旺起来了,劈劈啪啪声又响起,现在明白了什么叫:死灰复燃。哦,还是旺点好,白跑一趟谁都不喜欢,哦,还是小点好,这也是火情啊。我脑子的两根筋开始缠绕起来,难解难分,亦如鱼线打了结。

没有了刚才的烟灰四散,河面变的宁静异常,我听见河对岸有动静,我的鱼漂也有动静,它小幅上下,这种韵律钓鱼的人看着会很舒服,我耐心等待着,等待着一个顿口,等待一个机会,我轻轻握紧鱼竿,眼睛眯起,盯着平静湖面上那唯一的上下浮动,来了,提杆,中了,力道不小,浮漂在水面上欢快的滑动,我的爱龙粹蓄势后弯成一张弓,面对水中传来了力道,它像个大侠一般,轻描淡写的避开,那个大侠现在就站在杠尖处,右手执剑,左手负手,昂首挺胸,潇洒自如,他冷静地看着鱼线划开水面,泛起细小的波纹,从左到右,有从前到后,准备恰如其分的给予最后一击。鱼儿泄力,被拉至水面,又负隅顽抗,重回水下,搅得水面片片水花.....

我发微信问我表弟,找到地方了吗?找到了,那我就放心了,其实我早就放心了,因为在他们来之前虽然又死灰复燃了那么一下,最后又归于沉寂。

引用刚才电话中一句话: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,我看见消防员的影子在林间晃动,听见他们在说:这里还有一棵在着火。

后来我才知道,这次一共出警两辆车,一辆从新市出发,一辆从武康出发,难怪我的手机变成了热线,消防队员还是非常敬业且高效的,不得不佩服其雷厉风行态度。

三点半过一点,隔壁的渔友收摊了,两人走到我这头聊天,他们应该是第一次和报了火警的钓鱼人聊天,想了解一下,这样的人今天到底钓了多少鱼,我也是第一次钓着鱼报了火警,其实也没多少经验和他们切磋,如果知道是这小题大做的结尾,我就不报警了,真的,可谁能预见得到呢。一人提起我的鱼护,说:刚才的火真tmd大,你坐这里还好,我们坐在哪里眼睛都睁不开,全是烟,臭么臭死。我点头笑笑,他又说:还好,火最旺的时候没风,要是有风的话,燃到房子里也有可能。这句我同意,如果那时候有风,那就热闹了,不是简单的一句“这里还有一棵在着火”能完事的。他看着我,像个领导想要指挥下属:我是不会报警的,烧光了也不管我屁事。这句也对,火和你的屁没关系,臭味也不一样。他还义愤填膺的骂:说难听点,这是犯罪,万一有风,烧掉几个房子大有可能。这我也认同。或许是老祖宗保佑。

我表弟后来和我说,当时消防车找不到地方,跑到村委时他刚好在,一路指挥过去,不过车子进不去,就拿了几瓶灭火器,他对这次火情唏嘘不已,后来他才知道是有个脑子进水的人在烧茅草,脑子不灵清的人哦,火大起来,他跑掉了。他纳闷地看着我的车子在侧面一条新鲜的划痕,我解释:就在那两个房子中间那条路刮的。他说:嗯,路太小了,那个地方消防车是进不去的,万一真烧到房子,想救都难,脑子不灵清的人。

我到家已经四点半了,太阳沉西,挂在不远处那颗大榆树的枝桠上,却依旧炙热,我很庆幸,庆幸我的心也依旧火热......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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